金萍儿鼓足了勇气,终于问出了许久以来憋在心中最大的困惑。
如陈先生这般的事事成竹在胸,每每风轻云淡的奇人妙人,又岂会是贪财好色的碌碌之徒。
然而,陈先生行事不讲人情,黄白之物才属心头之好。
任金萍儿再怎么细细观察,翻来覆去琢磨,却也想不通,陈先生,究竟怎样的一种人。
面对金萍儿的困惑,陈益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胸脯上,答非所问。
“那啥,适当的可以放一放,绷成这样,到时变了形状就不好看了。”
金萍儿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,低着头,神态出奇的窘迫。
“你问陈某要那么多钱做什么。”
陈益壮指了指房间:“这天字号房,墙厚门紧,在里面说了些什么,门外之人也探听不得。”
“但是它很贵,一晚便要三两纹银,哪是寻常人住得起的。”
金萍儿若有所思:“那先生今晚是要在此下榻吗?”
“当然了,钱都掏了,不住白不住,哦对了,你待会儿出去后,去和红拂姑娘说一声,就说陈某在此等着她。”
“先生与红拂姑娘……”
陈益壮摆了摆手:“你不必多问,忙去吧。”
金萍儿悻悻的退到了门外。
她不明白,如果先生今晚需要女子相陪,为何不能是她。
论姿色,论身段,红拂未必比的上自己。
他能流连在金凤楼各个风尘浪女之间,为何就偏看不上她。
片刻后,红拂抱着琵琶,推门而入。
“先生,今日是要听《东风破》,还是《阳白雪》。”
陈益壮坐在床边,拍了拍身边:“曲子早晚听,许久未见,就想跟你说说话。”
红拂放下琵琶,侧着身坐在了身旁。
“你观金萍儿,心性如何?”
红拂浅笑:“先生看上的人自然是极好。”
“让你说就说,跟我还来这套。”
“此女心思敏锐,善察言观色,且十分聪慧,只是……只是到底是心思重了些,行事执拗。”
“若先生是想将此女培养成死侍,那便是十足的寻对了人。”
“死侍?”陈益壮捏起红拂下巴:“陈某有你这一位死侍便足够了。”
“那位姓王的外来公子,查清楚了吗?”
红拂回道:“此人乃湖州府盐运司运同,从四品,王司使的二子,名为王过云。”
“此人行事低调,此次来碧水县独身一人,也从未对他人提过其身份。”
“外人只道他是一名出手阔绰的有钱公子哥,实则其父来头不小,掌控着湖州一府之地所有盐务。”
“王司使虽是湖州府的第三把交椅,但其职务与朝廷直接对接,实权极大,便是知府也要对他礼让三分。”
陈益壮点了点头。
“看来是陈某小瞧了这位公子哥,没想到来头这么大,还能如此低调。”
“这世道像这样的官二代,倒是极少见了。”
红拂问道:“先生是怀疑,金凤楼此案,正是此人在背后布局?”
陈益壮若有所思道:“不排除这种可能性……这位王公子冲着司琴而来,又不想轻易暴露身份,还真是难为他了。”
“我要是他,咱直接亮明身份,什么司琴,整个金凤楼所有姑娘,随便挑随便选,要是可能,选我也行啊。”
红拂婉约一笑:“那谁知道呢,兴许王公子就喜欢掩耳盗铃这套呢。”
“先生,是打算要对付他吗?”
“瞎说。”陈益壮连连摆手:“咱不知道底细还能琢磨琢磨,都知道惹不起,还往上撞,这不是犯傻嘛。”
红拂不解:“那此事若真与他有关,又如何是好。”
“简单,他不想暴露身份,咱就配合他不就完了。就算真有他的份,两个字,略过。”
“堂堂四品朝廷命官的公子,该给的面子,咱得给足了,省得给自己找麻烦不是?”
红拂笑了:“这还真是先生一贯的作风,惹得起就往死里惹,惹不起咱赶紧溜。”
“就你会说。”陈益壮伸手抚摸着红拂的嘴唇:“最近口技练习的如何了?”
红拂会意,缓缓蹲在了陈益壮腿前。
陈益壮眯上眼,手按在红拂的额头上。
“不错……越来越棒了……”
片刻后,红拂仔细擦拭一番后,这才缓缓起身,面带羞色。
“先生为何……为何从不要红拂的身子?”
“这个嘛……自然是兔子不吃窝边草,咱们是朋友。”
红拂听到这话,瞬间感到无地自容。
还兔子不吃窝边草,每回都要按着人家脑袋,这样那样……什么朋友能做这种事。
可她又无话可说,自从半年前被先生从斩刀下救出,她的命,就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,尽管先生从未强迫过她分毫。
陈益壮起身,伸出两根手指。
“两件事,第一,继续盯紧严正清,查清楚他这些年贪墨的赃款究竟流向了何处。”
“另外,尽快将金萍儿教出来,风雨欲来风满楼,时不我待,你还有更重要的去处。”
红拂点头:“记下了。”
“行了,你进来有一会儿,出去继续唱曲吧,免得引人揣测。”
“先生今晚要在此安寝吗?红拂可否陪伴左右?”
陈益壮伸手擦了擦红拂嘴边:“回头补个唇印,都花了。”
“陈某来此该做的都做了,还是回金凤楼自在些。”
“哦对了,待会儿下去你帮我问问掌柜的,这会儿退房,能不能减免部分房费。”
红拂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像先生这般做人的,世上只怕绝无仅有。
片刻后,陈益壮将退还的房费装进钱袋中。
哼着小曲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和风茶楼,逢人便打招呼,心情相当的美丽,毕竟此行收获满满。
首先可以肯定了,金凤楼命案背后另有推手。
其次,确定了王过云的身份,对此人也就不必再有任何纠结,暂时绕开就是。
金萍儿的表现,整体还算不错。
红拂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,令人十分安心。
要说唯一的遗憾,柳江这小子藏的够深,恨不得全世界都在找他,却始终没有一个确切的下落。
这货是整桩案子最直接的突破口,但问题是,能藏在哪儿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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