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后,他一个激灵,将心底那股奇怪的悸动给压下,声音凌厉:“是吗?那今天上午第三节体育课逃个课,去鹿山赛车场。”
他丢下这句话后,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,走的时候还撞了一下周承浠的肩膀,低声道:“我劝你最好别喜欢他,我知道你对玉书有好感,我还是希望你能站在玉书这里。”
周承浠觉得季舟也真的被陆玉书勾的精神有问题了,他刚刚说的话只要带点脑子的人都能听懂。
他是想告诉季舟也,陆玉书大半夜给一个对自己有好感的男人发买醉的消息,这是一个很暧昧的举动。
或许在陆玉书眼里,季舟也只不过是他养的一条鱼。
周承浠想了一个晚上,让自己从鱼塘里跳出去了,结果他把这个事告诉自己同样在鱼塘里的兄弟,兄弟非但不理解他的意思,还要继续往泥里钻,试图让自己永远埋在鱼塘。
神经病。
周承浠压住心中的火气,没有搭理季舟也给他的“建议”。
陆玉言玩味的表情在季舟也回到位置上后又恢复了冷淡,甚至直接开始生人勿近了起来。
周承浠还想让他不要答应季舟也的无理要求,但是班级里的人三三两两都到了,他也不好再和陆玉言说那个比赛的事情。
刚刚坐在地上看他们三角战争的许燃久早就偷偷从后门跑了。
他们三个人都是住校生,可以直接回宿舍换衣服。
等许燃久把自己重新拾掇干净回到班级坐到位置上的时候,周承浠和季舟也两个人的低气压已经能把他给压死了。
周承浠个子比他们高一点,坐在了最后一排,许燃久趁着季舟也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功夫,转过头和他说话:“周承浠,你真的要因为陆玉言和季舟也闹掰吗?”
周承浠拿着眼镜边戴边回他:“陆玉言救了我,我们什么都……。所以,我为了他背叛陆玉书,有问题吗?”
被略去的地方意味深长。
周承浠不着痕迹地虚构着事实,把送个医院说的无比引人遐想。
许燃久没想到短短一个晚上,他的好兄弟就直接脱离了母胎solo。
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周承浠那双被镜片虚虚遮盖住的双眼,许燃久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:“哈哈哈……真的吗?那恭喜你脱单……哈哈哈哈……”
说完后他就直接迅速地转回了头。
他觉得自己现在就跟那橡皮泥一样,左边扯着他的是季舟也,让他帮助陆玉书;右边扯着他的是周承浠,让他不要帮助陆玉书。
他两个人都得罪不起,因为这两个人武力值都比他高。
许燃久欲哭无泪,没有注意到身边趴在桌子上的季舟也微微动了一下手指头。
季舟也没有睡着,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,现在他只要一闭眼,就能看到那个锁骨上的那颗红色小痣在眼前乱晃。
陆玉言剪了头发,没有以前阴暗懦弱的样子了。走路也不再含腰驼背,让人看着就觉得恶心。
季舟也皱着眉,脑海里就突然蹦出来那张稠艳的噙着笑的脸。
简直漂亮到让人心惊。
锁骨也很漂亮。笔直纤长的一根,暖玉似的,透着莹润的光泽。
微小的红痣就这样点缀在上面,颜色灼艳无比。
头脑越来越沉重,仿佛有一团巨大的薄雾笼罩了思维。
就在他陷入迷雾中,怎么也逃不出来的时候,周承浠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。
他说的话让季舟也的牙齿不自主地磕碰在一起,整个人都有些颤抖。
脑海里又开始不断浮现若隐若现的场景与画面。
“艹——!”
不知想到了什么,季舟也突然猛地从半梦半醒间惊醒,直接蹦起来喊了一声脏话。
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,像是被什么巨物压着,喘不过来气一般。
这副如同被噩梦吓醒的样子让全班人都把视线投了过去。
视线纷乱杂多,季舟也混沌几秒后就和意识到了他们在看着自己。
匆忙缓了两口气后,季舟也脸上有些难堪。
他大爷的。
做的什么鬼梦。
他的脑子是坏了吗?
操操操!
一种无法言喻的羞耻感在他心里攀升,那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像过了电。
这个时候已经上课了,他现在这样表情难堪的站着,活像是上课没有回答出老师提问的问题,被当着全班人的面罚站了。
“季舟也,你怎么了?”许燃久见他一会儿红着脸,一会儿黑着脸,伸手挡着嘴扯了扯他的衣袖,悄悄问他。
季舟也被他拉了一下,差点一个屁股墩坐下去。
他咬着牙,面如菜色,直接就把许燃久的手给甩开了,然后跌跌撞撞的跑出了班级。
他边跑边唾弃自己,觉得自己在无形中背叛了陆玉书。
跑进厕所后,他就把自己锁进了隔间里。
回想起刚刚在教室里出糗的样子,他就瞬间沉了脸。
急促而凌乱的呼吸在奔跑后持续出现,季舟也的眼眶因为太过激动而赤红。
就在他颤抖着手,想要狠狠扇自己一巴掌,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,厕所里却突然出现了脚步声。
呼吸被这道脚步声给吓轻了。
季舟也凝神细听着这脚步声,眼睛死死地看着门板。发现脚步声停在自己的隔间前后,他张着嘴想要让停住的人滚蛋。
但没想到,门板却直接被人敲响了。
“季舟也。”
是陆玉言的声音。
季舟也一惊,居然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。
草……
这厕所是什么香饽饽吗?怎么一个两个都不上课往这里跑。
季舟也没有应和这声叫唤。
他不回答,外面的声音也就消失了。
鸦雀无声了几秒后,就在季舟也以为陆玉言已经离开了,自己也准备出去的时候。
属于陆玉言的声音又突然响起,“季舟也,你在里面吧。”
凤眸染着猩红,季舟也忍无可忍地压着声音骂人:
“妈的……”
“为什么要在厕所叫我的名字啊?!”
“拿我当厕所的花子吗?”
“别再叫我名字了……”
他恶狠狠地低骂着陆玉言,还要确保自己的声音不被发现。期间舌尖不慎被咬破,铁锈味的弥漫却让他更加崩溃。
就在他想开口让陆玉言赶紧麻溜的滚出去的时候,那道声音却更近了一步。
像可以化作烟雾的云,慢悠悠地飘进缝隙,清晰的传达到耳边。
混着低哑和缱绻,“季舟也。”
“……”
“嘀——”
是耳鸣的声音。
损坏的水龙头开始滴水,滴水声在耳鸣里拖长。
季舟也愣神地看着门板,心里祈祷陆玉言尽快离去。
时间在缓慢地行走着,周围的一切在耳鸣中退潮消亡。
不知过了多久,季舟也才听到一声恶劣的笑语,“看来没在这里。”
*
脚步声离开了。
季舟也吐出两口气,有些神游天外。
厕所里的味道实在不好闻,口腔里的血腥味催的人想要反胃。
他狼狈地用拳头砸向门板,巨大的声音在空旷的厕所产生里细微的回音。
暴躁地扯了一张纸擦了擦自己的手上溢出的血液后,季舟也踹开了厕所的门,门外没有人,整个厕所都安安静静。
“他爹的!”
季舟也骂了一声后走到水池边开始洗自己的手。
一遍又一遍,直到把手上的血液给完全洗干净才罢休。
那双手已经被洗得通红,正微微的颤抖着。
他的脾气太坏,明明不是陆玉言的错也要把错推给他。
恶狠狠地踢了踢雪白干净的墙壁,季舟也磨了磨牙。
“陆玉言!一会儿开车的时候我一定要狠狠把你甩在后面!艹!”
他在厕所嘴皮子打哆嗦的骂人。
而别他骂了一百遍的人,此时正在瞎晃悠。
*
陆玉言的课桌和凳子都没法使用,所以他一直到约定比赛的时间之前,都没有出现在教室里。
老师知道他成绩不好,人也透明,所以就没有去管他逃课的事情。
一直到第二节课下课,班级里的要去操场集合了,陆玉言才哼着歌回了班级。
他回班级的时候,班级已经基本上空了。
只剩许燃久和周承浠还站在班级里,正在收拾他的桌子。
这倒是在陆玉言的意料之外。
许燃久擦桌子的时候看到了陆玉言站在班级门口,于是他轻轻地用胳膊捣了捣正在弯着腰扫地的周承浠,道:“周承浠,陆玉言回来了。”
扫地的人抬起头,鼻尖微微沁着汗,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给他添加了些儒雅和斯文感。
陆玉言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他鼻梁上的眼镜,好像又看到了法不容情但容爱的周大律师。
啊,还真是怀念呢。
为了爱情背叛毕生所学的,周、律、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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