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

　　林歌知道我要死了。

　　他和我相对无言，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抱歉。

　　“杳杳，孤会治好你的，不就是肿瘤吗，在我家乡……”

　　他说了一半，停住了话头。

　　“孤……再想想吧。”

　　我闭上双眼，头疼得要命。

　　我知道他想说什么，我娘留给我的书里，也说了我这病医治的方法。

　　只要回到她原来的时代，我的病很快就能好了。

　　书中也记载了回去的方法。

　　但是林歌放不下。

　　他放不下他在这个时代的荣华富贵，以前我迷迷糊糊的时候，听林歌讲起，他在以前的时代，是个出身贫寒的学生。

　　他舍不得呀。

　　做一人之下，万人之上的太子，比做学生不知道好多少倍。

　　“林歌。”

　　我抓住他的衣袖，他避开我的目光。

　　他回我：“杳杳，对不起，真的对不起。”

　　他满眼的心疼，不似作假。

　　“算了。”我轻声打断他，“就这样吧。”

　　“殿下，我累了。我们认识三年有余，我竟突然发现，我看不透你。”

　　林歌瞳孔紧缩，发出一声痛苦的哭喊，像是在咆哮自己的无能。

　　他连连后退，飞快跑出了房门。

　　他不敢面对我。

　　我娘说得对，男人是靠不住的。

　　林歌再来见我的时候，手里拎着朗月的头。

　　他跪在我门前，求我原谅他。

　　他说他喜欢上朗月只是一时糊涂，他说哪个男人不多情，他说他带着朗月的尸体来跟我赔罪。

　　我只觉得恶心。

　　多无情的男人啊，前几天还抱着人家亲亲我我，转头就连命都能轻易夺去。

　　“杳杳，求你见见我。”

　　多虚伪呀，林歌。

　　我在房里静静的听着，从门缝里看见林歌狼狈的样子。

　　我应该笑的，但是我笑不出来。

　　“杳杳，是我混蛋，我辜负了你的真心。求求你，起码能给我一个机会。”

　　“我是真的爱你啊。”

　　一声声，如泣如诉。

　　外面流言四起，说太子真是情深意重，说我不知好歹。

　　一个不受宠的女儿，得了太子荣宠，居然敢给太子脸色。

　　那么，情深义重的太子殿下，您愿意带我回您的时代吗？

　　多可笑。

　　他口口声声说着爱我，却连此刻的荣华富贵都不愿放弃。

　　他只是在感动他自己。

　　太子殿下，您还记得您的誓言吗？

　　“我林歌，此生若负胡杳杳，则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
　　他杀了朗月，不知道我那个睚眦必报的哥哥会不会放过他。

　　我只等着誓言验证的那一天。

　　15

　　我的脾气变得很差，故意往林歌身上砸东西。

　　他却高兴得不得了，抱着我亲吻。

　　我们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，在偌大的太子府内嬉笑。

　　什么都没变，只是他的身边少了个朗月，我的身边少了个微草。

　　我让他背着我，带我去我们初遇的桃花寺，秋天没有桃花，只有满山落叶。

　　我站在他的肩头，要摘下树最顶上的那片叶子。

　　他被我踩痛了，也一声不吭，只宠溺地望着我。

　　我从他肩头摔下去，他就把自己也弄伤来逗我笑，我装作被他哄开心了，替他擦拭伤口。

　　他像是在弥补过去的错。

　　他把多年来无处安放的感情一下子宣泄出来，努力讨好我。

　　而我，只是在他每次弄伤自己后，都笑的分外开怀。

　　林歌，你会遭报应的，我说的。

　　16

　　朝中对太子的弹劾越来越多，多到太子府专门清了一个房间来放折子。

　　是我哥哥的手笔。

　　朗月是他的白月光，朱砂痣。

　　像他那样的疯子，被仇人亲手杀了心上人，怎么可能甘心。

　　尤其是在我告诉他，朗月本来怀了他的孩子，却在太子的胁迫下，不得不打掉。

　　我乐于看他们狗咬狗。

　　陛下身体不好，胡家势力如日中天，在这种情况下，胡家不扶持妹妹所在的太子一派，竟意外得到一个大义灭亲的美名。

　　我的日子不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