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术室外，林琥珀和母亲魏芸在外头紧张地候着。

魏芸因为害怕，羸弱的身子抖得跟摇晃的筛子似的，林琥珀也紧张得一脸煞白，可她还得先安抚母亲，“妈，别担心，一凡肯定不会有事的。”

“是。”魏芸点着头，“李医生说过，这陆南浔很厉害的，一凡一定会平安出来的。”

“嗯。”林琥珀重重点头。

小家伙一定会平平安安的。

两人正相互安慰着，忽然，手术室的门“哗——”一声，从里推了开来。

小林步履匆匆的从里走了出来。

“哪位是三十二床，林一凡的家属？”

听到喊话，林琥珀心里猛地‘咯噔’了一下，她忙起身迎上去，“我是。”

一说话，才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在打颤。

“是一凡出什么事了吗？”她紧张地问小林。

魏芸也赶忙追了上来，“我们家一凡没事吧？”

“病人情况有些复杂，需要你们家属重新签字。”

小林说完，又简单地将林一凡开颅后的情况，给她们母女二人说了一遍。

“失明？！”

林琥珀闻言，眼瞳一颤，眼泪当即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而出。

魏芸崩溃地一声哀嚎，哭声响彻整条廊道，“一凡——”

林琥珀跌坐在椅子里，脸色煞白如纸，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。

耳旁是小林的声音，“家属若没有异议的话，签字吧！”

*

十个小时之后，一凡被护士推出了手术室。

护士站在手术室门口大喊了一声，“三十二床家属来接病人！”

这时，楼道里近乎呆滞的魏芸和林琥珀母女二人，听到喊话后，猛地抬起头来，起身就朝病床上的一凡奔了过去，“一凡！”

小小的一凡，脑袋上包着厚厚一层纱布，几乎将他的小脸蛋全都包裹住。

他躺在那，了无生气。

只一眼，林琥珀已然泣不成声。

她别开脸去，恰好就见到了从另一个通道走出来的陆南浔。

陆南浔也正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她。

二人四目相对，林琥珀的目光撞进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，她只觉鼻头一酸，眼泪顷刻间流得更厉害了些。

而这时，魏芸也见到了这边的陆南浔。

她激动地指着陆南浔控诉道：“陆南浔，你是不是在故意伺机报复？明明一凡进去之前都还好好地，进去之后你就跟我说他瞎了？！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手术过程中失误导致的？我就不该把一凡交给你这种没有医德的医生！呜呜呜呜……”

推一凡出来的小护士忍不住驳斥道：“患者家属，你说这种诽谤的话，可是要负责的！若非有陆教授在，你们家这孩子可能连命都捡不着！”

反观当事人陆南浔，即使被指控，也始终面无表情，仿佛这样的场面，早已司空见惯。

魏芸哭喊道：“我们家一凡才不过四岁大，你让他瞎跟夺他命有什么区别？”

“妈，你别这样！”

林琥珀知道，陆南浔绝不是她妈口中这样的人。

他平时虽然有些‘坏’，但处事向来有原则。他答应过她尽力而为，那他就一定会做到。

即便他说过救死扶伤的那些誓言全都是糊弄人的，可林琥珀一句都不信他，她知道，他一定会是一名出色的好医生！

“对不起，我妈不是故意的。”

林琥珀红着眼同陆南浔道歉。

陆南浔双手抄在白大褂口袋里，薄唇绷得紧紧的，一言不发，冷峻的面庞上没有任何情绪可言，以至于连林琥珀都猜不透他此时此刻内心里到底在想什么。

一听林琥珀还同陆南浔道歉，魏芸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，“我们为什么要跟他道歉？你看看他，根本就是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！要我说，应该是他跟我们道歉才是！”

陆南浔淡淡的挪开视线，转头同身边小护士道：“再闹的话，叫保安。”

吩咐完毕，他掉头就走。

面对他的过分冷漠，林琥珀还怔了一怔。

魏芸：“你瞧他陆南浔是个什么样的冷血怪物，你居然还袒护他！”

末了，她又冲陆南浔的背影喊道：“陆南浔，我告诉你，你迟早都会后悔的！”

陆南浔头也没回，置若罔闻一般，径直离去。

魏芸抱住林琥珀，无助地嚎啕大哭，“琥珀，以后我们一凡可怎么办呐！”

林琥珀死死地咬紧下唇，才没让自己痛哭出声来。

*

回科室办公室的路上，陆南浔一直沉默着，一句话都没有。反倒是张充，在旁叽叽喳喳的，说个没完。

小林忍不住出声安慰陆南浔道：“陆教授，刚刚的事你也别往心里去，我们都知道你尽力了。”

陆南浔神色淡淡，“我没事。”

张充心大得很，“嗨，这算什么事，就刚刚那小场面，咱们哪个当医生的没经历过？早见怪不怪了，对吧？”

陆南浔“嗯”了一声。

小林无语，忍不住小声吐槽道：“呆子，这是场面小不小的问题吗？一点都不懂得察言观色。”

当然，这话张充压根没听到，他只听到了自己肚子“咕噜咕噜”的叫唤声，他揉了揉瘪瘪的肚皮，转头问小林，“都这个点了，要不一起整个宵夜去？正好，明儿休息，喝两杯解解馋去！”

张充没问陆南浔，因为，几次下来，他发现陆教授这人从不屑和他们‘同流合污’。

哪知，前面的陆南浔却忽然应了他一句，“去。”

“啊？”

张充和小林两人同是一脸愕然。

陆南浔回头看向他们，“喝两杯。”

张充：“……”

好吧，他忽然觉得，刚刚那事可能对他们陆教授而言，真的不算小事。